特朗普“大而美”法案 谁受伤 谁受益？

作者：第一财经 高雅

美国总统特朗普力推的“大而美”减税法案赶在他设定的7月4日最后期限之前被送到他桌上签署，但这份法案将对美国能源和医疗保健造成伤害。

当地时间7月3日，这项法案以218比214的票数通过众议院。“大而美”法案旨在以一揽子立法实现特朗普的几项核心政策目标，为了延长现行减税政策并增加国防及边境安全预算，将削减医疗补助（Medicaid）和食品援助项目支出，并取消对电动汽车和太阳能项目的政府支持。

但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的估算，预计到2034年，该法案将使国家债务增加4.1万亿美元，并使1180万美国人失去医保。美国民调公司晨间咨询（Morning Consult）最近调查结果显示，50%的选民反对“大而美”法案的内容，支持率则为36%。

全球经济分析公司BCA研究地缘政治首席策略师格特钦（Matt Gertken）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该法案的通过是意料之中，因为美国必须提高国家债务上限，以避免发生技术性违约，同时也要防止在2026年增税3500亿美元从而对共和党的中期选举产生冲击。不过，法案的通过，加上关税的重新实施，将增加赤字和政策不确定性，从而给债券和股票市场带来短期风险。

削减医疗保障对哪些公司不利

该法案将对美国医疗保障体系产生深远影响，预计未来几年将削减约9000亿美元的医疗补助支出，并逆转拜登和奥巴马政府时期在医保领域的诸多进展。值得注意的是，该法案在国会表决时未能获得任何民主党议员的支持。

根据医疗政策研究机构KFF今年4月的民意调查，超过四分之三的美国成年人反对大幅削减医疗补助预算，其中涵盖了半数以上的共和党受访者。密苏里州共和党参议员霍利（Josh Hawley）警告说，削减医疗保健以资助税收减免不仅在道德上站不住脚，“在政治上也是自杀式的”。

美国医疗补助计划（Medicaid）源于1965年美国《社会保障法》的授权，最初仅覆盖失去父母支持的低收入儿童、老年人和残疾人等特定群体。但当前，该计划覆盖范围已显著扩大，2024年6月参保人数已达8310万。其中，奥巴马政府通过的《平价医疗法案》(ACA）将覆盖范围扩展至收入较高但仍缺乏保险的群体。在ACA实施前的2009年，医疗补助参保人数为6090万，到2023年已攀升至9460万的历史峰值。

“大而美”改革法案的核心在于对医疗补助资金结构的调整。首先，法案将对州政府申请联邦配套资金设置更严格的限制，并自2028年起对“提供者税”（州政府用于降低医疗补助财政压力的关键工具）设定上限，这可能迫使各州缩减医疗补助覆盖范围或降低福利水平。其次，法案引入严格的“工作要求”条款，要求医疗补助受益人每月必须工作、参与志愿服务或接受教育至少80小时，并定期提交证明文件，否则将失去参保资格。这一条款预计最早于2027年1月生效，可能导致数百万人因无法满足要求而失去医疗保障。

美国金融咨询机构维达伙伴（Veda Partners）医疗研究主任珀尔曼（Spencer Perlman）估计，由于医疗补助保险公司按每位成员固定金额获得报酬，Medicaid参保人数下降将直接影响如埃利万斯健康（Elevance Health）、森特尼（Centene）和莫利纳医疗（Molina Healthcare）等保险公司的收入，这些公司在医疗补助市场有较大敞口。2024年，莫利纳超过88%的总会员来自医疗补助计划，森特尼约46%，埃利万斯约19.5%。

投资银行雷蒙德詹姆斯（Raymond James）的医疗政策分析师米金斯（Chris Meekins）称，预计该法案将对医院施加压力、减少其获取的资金，医院必须从其他地方寻找收入。此外，新法案中包含了一些调整健康储蓄账户（HSA）的条款，这被认为对远程医疗公司有利。

可再生能源行业遭受重创

这份“大而美”法案取消了多项拜登政府时期的清洁能源优惠政策，并进一步对太阳能和风能等可再生能源实施针对性限制，鼓励化石能源生产。

该法案首先取消了拜登政府《通胀削减法案》中200亿美元温室气体减排基金的全部未使用资金，同时撤销了美国能源部多项未分配拨款，包括用于电力传输部署、低碳建筑材料研发、建筑脱碳项目、油气行业甲烷减排以及部落能源贷款计划的专项资金。在电动汽车领域，法案决定自9月30日起终止7500美元的新车购置税收抵免政策，同时4000美元的二手电动汽车抵免也将不复存在。

特斯拉创始人马斯克批评称，该法案“完全疯狂且具有破坏性。它给传统的行业提供补贴，同时严重损害未来的行业”。

具体来说，太阳能和风能领域的气候专项资金被大幅削减，相关税收优惠政策也面临重大调整。原本持续至2032年的30%税收抵免政策将大幅收紧，项目必须在2027年底前投入运营，这一时限比众议院最初提案提前了一年。此外，获得税收抵免还需满足新的本土制造组件要求，自2026年起，太阳能电池板和电池制造等清洁能源项目也必须符合新的材料采购标准。

美国清洁能源协会市场分析高级副总裁亨斯利（John Hensley）表示，相关税收措施的改变将使行业的负担增加约40亿到70亿美元。摩根士丹利分析师佩尔科科（Andrew Percoco）也表示，法案带来了“太阳能和风能的最坏结果”。

美国太阳能产业协会首席执行官霍普（Abigail Ross Hopper）则称，该法案将威胁到约4500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可能将导致未来10年内约300吉瓦风能和太阳能项目消失，增加消费者的电力价格，并对电网造成压力。

北美建筑工会也警告称，如果能源税收抵免被取消，且法案中的其他措施得以实施，将有近200万个建筑行业的工作岗位面临风险。

在化石能源领域，法案带来了多项实质性利好。煤炭开采的特许权使用费从12.5%降至7%，联邦土地租赁面积扩大400万英亩，并为冶金煤生产商提供2.5%生产成本的税收抵免。此外，还将简化联邦土地上的钻探许可（从每年续期改为四年有效期）和租赁程序，并禁止一些环保措施的措施。法案还要求在15年内在墨西哥湾（即“美国湾”）进行30次海上租约拍卖。

电动汽车行业组织Plug In America高级政策主管马尔姆格伦（Ingrid Malmgren）分析称，这一法案的一个意外后果可能是催动7-9月的电动汽车售卖热潮，因为人们希望在法案条款生效前尽快使用高达7500美元的税收抵免。

受益方是谁

“大而美”法案延续了对企业的减税政策，因此受到美国商会和商业圆桌会议（Business Roundtable）等商业组织的欢迎。

总体来说，该法案恢复了2017年《减税与就业法案》中允许企业当年全额扣除设备采购成本的税收减免政策。这项激励措施自2023年起已开始逐步退出，如今将重新全面实施。同时，研发成本的税务处理也回归到更优惠的模式，企业可再次在费用发生的当年全额扣除研发投入，而不再需要按照2017年法案要求在五年内分期扣除。

对美国制造商来说，法案改变了新建制造设施的税务处理方式。根据新规，从2025年1月19日至2029年1月1日期间开工建设的制造设施，企业可享受立即全额扣除的税收优惠。这项条款旨在刺激制造业投资，特别是针对半导体行业，法案还专门为在美国本土建厂的芯片制造商提供了额外的税收激励。

此外，高收入美国人也将因这份法案受益。根据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预算模型，收入最高的20%家庭的净收入将在扣除税款和转移支付后增加近13000美元，这意味着这些家庭的收入平均增加了3%。相比之下，年收入5.3万至9.6万美元的中产家庭收入将增加1430美元，增幅1.8%。而年收入低于1.8万美元的最低收入群体，在扣除社保削减因素后，税后实际收入将减少165美元，降幅1.1%。